怀浓

wb怀之浓时
会扔一点脑洞

【喻王】点水

*关于香槟难题、在爱河蜻蜓点水的两个人和最后的任性是避而不谈


前辈的婚礼邀请了很多相熟的职业选手,座次靠近新人父母的主桌,大家都感到受宠若惊。新人宣誓时,喻文州转头看去,前辈的母亲满脸慈爱的笑容,早已热泪盈眶,从落座开始就一脸严肃的父亲也面容缓和,红了眼眶,他想起热切关注着自己情感现状的父母,微笑着摇了摇头。

宴会厅里丛丛簇簇的都是鲜花,人群在浮动的清香中谈笑风生。年轻的朋友们相互举杯,从新人百年好合祝到损友早日脱单,王杰希也被凌乱的脚步裹挟过来,喻文州看到他手中的酒杯,一抿再抿还是液面稳定,不由笑了一声。配餐的是菲诺雪莉酒,口感咸酸,大约来自靠海的酒庄。

黄少天被他的笑吸引注意,一眼逮住王杰希,眼疾手快地把他拽过来,王杰希只好举杯,永远喝不惯的滋味触到舌尖的瞬间,他听到黄少天的声音:“老王你还是条单身狗啊,微草的一个脱单的都没有,你们是不是风水不好啊。”王杰希反唇相讥:“和尚庙也会看风水吗?”黄少天一把揽过自家队长的肩,有种莫名其妙的与有荣焉:“反正我们队长肯定比你脱单早。”喻文州为这殃及池鱼一时语塞。王杰希的目光投注过来,视线一触即分,他举杯轻轻与喻文州端着的酒杯一碰,终于抿下那礼节性的一口,转头呛声:“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淡色的酒液扎扎实实落下一截。

总是这样。王杰希总是这样,笑容是稍纵即逝,亲近是稍纵即逝,撩拨也是稍纵即逝,心湖的涟漪还未泛起,吹过的风就敛去了行迹,懂与不懂都没意义,因为试探太轻。喻文州看着手中刚被轻描淡写触碰过的酒杯发呆,玻璃杯剔透明净,摇动的酒液没有一滴挂壁,转眼不留踪迹。

黄少天搭他的肩膀,怎么发呆?喻文州抬眼,看着翩然离去的背影,像看一只夏日水面的蜻蜓。 

蜻蜓会为迟开的荷花停驻么?

水声又漫上脑海,像记忆中的湖。

世邀赛主办方细致周到,从机场到下榻酒店、再到比赛场馆都有大巴接驳,车行经过苏黎世湖,晴空下的湖水呈现出一种纯净的蓝色,时有赤着上身的少年、青年、甚至老人,从长长的码头上助跑,然后在尽头纵身一跃,扎进浮光掠金的湖中,溅起大团的水花和高声的笑语,水面沦纹圈圈泛开,传到好远。

“夺冠了我也要来跳,”张佳乐咬牙切齿地说,叶修自然是拱火,黄少天和孙翔欣然上钩,其他人吵吵闹闹开始起哄。本地人司机大叔听着耳边炸开的热闹,好奇地询问坐在最前方的翻译,听懂后热情地介绍起除了跳水,苏黎世还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比如苏黎世美术馆就不错,莫奈的《睡莲》正在展览,又比如这几天哪里的大街正举办嘉年华。翻译笑着回复,希望有机会能够一观,言下之意是许愿比赛顺利。司机眨了眨眼道,景有不同,不过当然还是祝你们成功!翻译向大家转达了司机的介绍和祝福,收获一片此起彼伏的感谢声。

车有意沿着湖行驶,跳脱的队员已经三三两两约定了赌注,喻文州收回投注在窗外的视线,不经意与王杰希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心有余悸的动容。

鏖战大半个月,中国队有幸达成了跳水的先决条件,可惜连酒店的游泳池都没来得及染指,颁奖仪式与庆功晚宴就接踵而至。庆功宴到最后都成社交晚宴,喻文州艰难地用工地英语完成了几轮寒暄,终于插空溜出来喘息。后花园清净又清香,是个躲懒福地,自然也早有人捷足先登,王杰希在昏黄的灯下回头,眉眼蹙起又舒开,他没有打招呼,轻轻地哦了一声。

此后的很多年里喻文州都在想,这声短叹,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但是此刻的喻文州只是笑着走近。他大约有些微醺,即使不是香槟,功成名就也是最好的酒精,于是他轻率地开口:“不开心吗?怎么出来这么早。”

王杰希忍俊不禁,“我怎么会不开心,今天恐怕没有不开心的中国人。”他说话间从倚着的铁艺栏杆上直起身来,视线便自然地下落在喻文州眉眼间,是一个微微敛眉的角度。温柔的角度。

喻文州又走近些,他们的影子已经在路灯下交融。“有多开心?”他笑着揶揄,眼神散漫地落在王杰希脸上,或许在额头,或许在眉心,或许在鼻尖,或许在——唇畔突然落下温凉的一吻,轻如点水,一触即分。王杰希的声音又响起,“这么开心。”

不知是谁唇上的香槟余味弥漫开来,尾韵的酸,回甘的甜。他想,也许我们都醉了。很多年后他又想,或许我们都应该喝醉。

第二天自然没有人起得来。张佳乐为代表的一行人避免了被蜂拥而至的国内媒体拍到衣衫不整排队跳湖的画面,倒是喻文州和王杰希不约而同地早起散步到苏黎世湖边,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天气依然很好,湖水蓝得很深邃,像是谁的眼睛,映着丝丝缕缕云朵的湖面被微风吹皱,乱成有序的色块,像莫奈笔下长出睡莲的池子。

扑通一声,两个青年跃入湖中,溅起高高的水花,那是两朵很美的、随性又有规则的水花,玻璃质感的水壁末端碎成洁白的飞沫,在阳光下如飒沓流星一般坠落,湖水拥着他们缓慢地沉溺,又温柔地托着他们浮起,他们浮出湖面吐息,岸上有人笑着叫起好来。中心波澜叠起的沦纹一圈圈泛到湖边时已近消弭,王杰希静静看了会,俯身去触仍有余波的水面,他指尖轻触扰起的涟漪很快就消散在了更大的波纹中。

“你也想去试试吗?”喻文州唇角带笑,轻声问他。王杰希回头看他,然后摇头,“还是算了”。他的眼中也不带笑。

空气于是又归于沉静,喻文州叹息着想起十几岁时看的日剧,长长堤坝上不顾一切飞奔的少年,在路的尽头一跃而起,裹挟着巨大的水花砸进碧蓝的海中,他在海水温柔的包裹中抬头,看见头顶波光粼粼的天空,世界是亘古未变的玻璃蓝色。他舒展开肢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肆与自由,他富有天空和海洋,掌控着全部的人生。

接下来的行程依然排得满满当当,直到临走前一天到底还是空出了时间自由活动,他们终于见到苏黎世美术馆正在展览的莫奈真迹。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背景,很难说有什么艺术造诣,不过是走马观花牛嚼牡丹,光影、色彩、笔触、情感纠结出一篇篇晦涩的评析,但睡莲静静盛开在那里,就能让人驻足屏息,梦一样的淡紫、青蓝、绯红、浓绿……那么朦胧,那么深情。没有蜻蜓。

湖中的睡莲,不曾拥有蜻蜓。

“苏黎世也不够么?”黄少天举起酒杯凑到唇边,低声道,他不再笑。喻文州惊讶地回视,然后又无奈地笑笑,说不上意外,如果还有谁同时了解喻文州和王杰希,那一定是黄少天。他笑谈一般开口,又像是温柔的诘问:“为什么会够?爱情会让胜利的桂冠更芬芳么?”

他要如何对参与人生近十年的黄少天解释,苏黎世不够,二十岁以后每一年的人生都愈来愈重,那真实的心动即使附丽一座城市也依然太轻。可是、可是在只有两人参与的那个清晨,苏黎世又远远足够,那一汪冰蚀的湖,承载了两个梦的重量,他们甚至不需要真正拥有苏黎世湖,他们只需要那一段湖光摇曳水花飞溅的记忆,就好像他们也曾经勇敢地、义无反顾地从码头一端奔来,然后孤注一掷地跃入深湖,怦然绽开的水花那么高昂、那么坚实,不再是轻飘飘的点到为止。

喻文州终于只是摇摇头,低头抿一口酒,他突然后知后觉这并不是什么雪莉酒,而是开场新人共同开启的那瓶香槟,入口的咸和余味的酸又让他想起那个点水一样的吻,那是他们唯一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空调很低,酒液微冷,他轻轻打了个颤,然后觉得有什么长久以来绵绵地纠缠着他的东西消失了,他对黄少天扬起一个真正的笑容。

荷花开得太迟,蜻蜓已经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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